均水 分水 節水——黑河生態重建見聞
風沙掩蓋不住額濟納綠洲的勃勃生機。望著公路兩旁枝青葉綠的梭梭林和隨風搖曳的紅柳,老旗長劉洪貴掩抑不住內心的喜悅:“真是沒想到,干涸多年的東居延海又有水了!”
史無前例的黑河跨省區調水,使這片焦渴的綠洲重新生機盎然。
2000年5月,國務院總理朱镕基指示:黑河的問題很嚴重……必須統籌規劃,綜合治理,嚴格水資源管理。治沙、治水、生態環境建設是西部大開發的第一位任務,開發利用水資源要把生態環境用水放在第一位。從2000年8月至今,黑河連續3年成功分水,中游累計向下游輸水20億立方米。今年8月,東居延海最大水面一度達到23.66平方公里。望著翻涌的浪花和翱翔的水鳥,許多老人禁不住潸然淚下……
黑河分水,難于上青天。張掖地區至今流傳著年羹堯“均水”的故事:雍正四年(1726年),為解決甘肅內部張掖、高臺、臨澤、金塔諸縣的分水矛盾,駐甘巡撫年羹堯訂立了“均水制”。每年農歷四月、五月,上游不得引水灌溉,分別向下游放水5天和10天。為推行“均水制”,年羹堯除了動用軍事力量,還規定,分水時主責官員官升一級,有權臨陣處置均水情況,官員不從者罷官,百姓抗拒者殺頭。
“清朝的‘均水’和當前的分水有質的不同:前者是生產性分水,純粹是為了灌溉農田;后者是生態調水,主要是為了下游的生態恢復。”張掖地區行署專員助理陳曉軍道出了二者的區別。
統一調水只是黑河治理的第一步。據水利部水資源司司長吳季松介紹,為從根本上解決黑河中、下游的用水矛盾,恢復重建整個流域的生態環境,水利部編制了《黑河流域近期治理規劃》。《規劃》提出,通過結構調整、修渠建庫、生態退耕等綜合措施,到2010年使全流域生態用水達到9.9億立方米,生態系統恢復到20世紀80年代的水平,并最終實現流域內人口、資源、環境與經濟社會的協調發展。去年2月,國務院第九十四次總理辦公會議討論通過了這一規劃,并做出重大決策:斥資23.6億元,對黑河進行綜合整治,早日讓東居延海“波濤洶涌”。
黑河分水揭開了黑河兩岸發展的新篇章。
張掖地區行署副專員張正謙告訴我們,一直作為甘肅糧倉的張掖去年首次提出了“工業強市、產業富民”的發展戰略,力求以最少的水資源獲取最大的經濟效益。占張掖用水總量近90%的傳統農業更是改弦更張:壓縮高耗水的灌溉農業,著力發展低耗水、高效益的草畜、果蔬、制種、輕工業原料四大主導產業。同時,著力培植農產品加工龍頭企業,以帶動農業產業化經營,推動種植結構調整。
在這片素有“塞上江南”之稱的土地上采訪,記者確實感受到“圍繞節水調結構”發生的可喜變化:從去年到今年,張掖已壓縮高耗水的農田23萬畝,縮減水稻面積8.4萬畝。在國家補助尚未到位的情況下,他們財政墊資啟動了退耕還林還草工作,今年就退耕近30萬畝。在高臺縣番茄制品廠、西部草業公司等一批龍頭企業的帶動下,數以千計的農民建起了節水高效的溫室大棚,種草養畜方興未艾。9月1日,《張掖市節水型社會建設試點實施方案》通過專家論證,吹響了張掖全面實施可持續發展戰略的號角。
發生在額濟納的變化同樣令人振奮。在達蘭庫布鎮的西側,一個新興的“生態搬遷村”已初具規模。旗領導告訴我們,這個占地3平方公里的新村將于10月底建成,屆時處在禁牧區內的165戶牧民將一改世代“逐水草而居”的游牧習慣,來新村定居,過上舍飼養畜、退牧還草的新生活。原來只靠農牧業一條腿走路的額濟納旗,確立了“生態立旗、旅游興旗、工業富旗”的新思路,有利于生態恢復的節水型經濟正在崛起。
今年6月,張掖市市委書記李希率領部分黨政干部,千里迢迢奔赴東、西居延海,花了整整一周時間親身體驗額濟納的生態變遷。他們得出的結論是:中游與下游是唇齒相依的關系,不給下游均水,下游的今天就是中游的明天!李希送給額濟納旗領導的一副對聯,反映了他們的共識:甘州(張掖古稱)與居延,本是一脈承。團結共治水,齊心求雙贏。
黑河古稱弱水。面對茫無邊際的大漠戈壁,一位在此任職的古代官員曾這樣慨嘆:“弱水有限,大漠無情!”黑河之行卻使我們對此有了新的理解:只要人類認識、掌握了自然規律,大力維護生態環境,走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文明發展道路,黑河水就能夠長流不息,無情的沙漠也可以與人類相安無事。若然,弱水有限變無限,大漠無情亦有情。
“……湖濱密生蘆葦,入秋蘆花飛舞,宛若柳絮。馬牛駝群,隨處可遇。鵝翔天際,鴨浮綠波,碧水青天,馬嘶雁鳴,綴以蘆草風聲,直不知為天上人間,而盡忘長征戈壁之苦矣。”這是1944年農林學家董正鈞眼中的東居延海,令人神往。今天的東居延海,久枯之后喜獲生態水,明天的東居延海會怎樣呢?
命運,掌握在已經覺醒的黑河人民的手中。 (《人民日報》)